作者:匣子(富书作者)

6月16日,中国国家画院院士,中央美术学院教授黄永玉因病逝世,享年99岁。


(资料图)

说起黄永玉,你可能不熟悉,但说起他的画作,看过的人一定印象深刻。

他的成名作《阿诗玛》,曾轰动画坛;1980年他设计的猴年邮票,面值8分,如今已升值到1.2万以上;2023年他设计的蓝色兔子生肖邮票,引发全国热议,不走寻常路的个性惊艳众人。

他笔下的动物或传情或含笑,或怪诞或乖巧,或语出惊人或无厘头至极。

不仅画画,他还写诗,玩雕塑,总之跟文学沾边的事情他总是能信手拈来。

而在他接近100年的人生旅程中,打上“黄永玉\"烙印的还是他自由随性不拘一格的生活态度,他90岁开画展,93岁飙法拉利,94岁出书,98岁高龄还在作画……

他说:“世界因为有了我,可能会变得好玩一点。”

抱着这样的心态和人生信条,他一路“玩”到老,也“玩”成了大家口中的顽童。

回望他的一生,怎一个潇洒了得。

颠沛流离下的从容

祖籍凤凰,出生于湖南常德的黄永玉原本有着不错的家境,父母亲都是县小学的男校长和女校长,无奈少年黄永玉却不是一名循规蹈矩的学生,他常常逃课,和同伴们嬉戏于山野间,全然没有半点校长家公子的“样子”。

12岁时,家道中落,母亲在没有通知父亲的情况下,让黄永玉去长沙考学,至此黄永玉开始了颠沛流离的一生,少年的一别,离家乡就越来越远了。

在长沙,他见到了过去12年从未见过的新世界,关于这些新奇的见闻,他在《这些忧郁的碎屑》中有过回忆和描述,他称自己的这种奔赴他乡的行为,既不协调也充满悲凉。

可见,离开父母的日子,虽然无拘无束,但也有许多无奈,黄永玉试着让自己适应和接受。

13岁时,他又跟随堂叔远赴厦门集美中学求学,虽然文化课成绩一如既往地平庸,但对于木刻,他却异常沉迷,他自学《怎样学习木刻》,并很快发表了自己的第一幅作品。只是好景不长,很快,战火四起,他不得不开始四处流浪。

17岁时,他流浪到了泉州,一次在泉州开元寺上树偷摘玉兰花时,偶遇了弘一法师李叔同,他俩的相识颇具幽默色彩,弘一法师几次劝解黄永玉下树,黄永玉都一口一个“老子”怼了回去,弘一法师既不生气,相反还觉得这个青年率真得可爱。

于是两人因此结缘,弘一法师教给了黄永玉许多美术的知识,这段经过晚年的黄永玉回忆起来充满了歉意,或许就是从那时开始,他自由的个性下又多了一份对智者的敬畏。

在此之后他又辗转到福建长乐,当过教员,干过编辑,还在剧团打过杂。

19岁时,他又流浪到江西的一个艺术馆谋生,与过往不同的是,他在这里找到了一生的挚爱,漂泊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有了爱情的加持,黄永玉在自己的专长上也越来越如鱼得水,木刻作品多次发表后,他又潜心研究绘画,勤加阅读进行文学创作。

虽然读书时常常逃学,连高中都没有读过,但黄永玉在艺术上就是有自己独特的天赋和灵性,他不模仿谁,也不受标准的约束,反倒自成一派,很有特色。

几经沉淀下来,黄永玉在圈内也小有名气。

也正因如此,他受到了中央美院的邀请,参与筹建版画系,这期间,他得到了徐悲鸿的指点,也结识了越来越多的大画家。

彼时,黄永玉刚好29岁,至此,他才算暂时安定下来了。

12岁离开家门,29岁成家立业,这一路上,黄永玉用自己的坚定对抗周遭的不确定性,用对艺术的热爱抵挡这17年的孤独和颠沛流离。

换作他人,或许早被磨平了棱角,向生活弯了腰,哪还有心气搞“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然而,黄永玉没有,他将一路遇到的人、经历的事都当作生活的馈赠,从不放弃对自由和自我的追逐,一如当年那个逃学的小毛孩。

也正是这种性格使然,这十多年的流浪,并没有让黄永玉消沉,相反,他越来越从容,越来越清晰自己的心之所向。

湘西汉子的柔情

19岁那年,是黄永玉人生中一次重要的转折点,他遇到了携手一生的妻子张梅溪。

那时的他,刚流浪到江西一家艺术馆工作不久,热情开朗的张梅溪就像一束阳光,让他温暖备至。而两人的兴趣相投,更是让正值青春的黄永玉心生荡漾。

只是,张梅溪是名门之后,贫穷的少年郎又该拿什么来追求心爱的姑娘呢?

而且与此同时也有其他人正在追求着张梅溪,黄永玉别出心裁,自制了一把小号,决定用音乐传递自己的痴情。

黄永玉每天坚持不懈地对着心上人吹,大半个月下来,张梅溪终于心动了。

只是,再炙热的爱情也挡不住家人反对的冷水,张氏父母得知两人谈恋爱后,百般阻挠,说什么也不同意自家的千金小姐和一名前途未卜的毛头小伙在一起。

黄永玉沮丧至极,只身前往了赣州,张梅溪随后也从家里偷跑了出来,难抵相思之苦的二人兴奋地互诉衷肠,那一刻,他们决定执子之手,永不分离。

两人的婚礼在一家小旅馆里举行,虽简单但充满了温情。

婚后,黄永玉带张梅溪前往香港发展,有了家庭的后盾和妻子的辅助,黄永玉文思泉涌,他的木刻在香港市场也名气渐涨。

1953年,受中央美院的邀请,黄永玉携妻子来到了北京,随他们而来的还有一群可爱的小动物,他们的家犹如一个小动物园,猴子、猫头鹰、梅花鹿等,他们过着诗一般的日子,黄永玉心无旁骛地创作,张梅溪细心地照料着他的起居,也用心地营造着家里的艺术氛围。

也就是在此时,黄永玉创作了轰动画坛的《阿玛施》《春潮》,他完全沉浸在艺术的世界中,以至于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一不小心犯了错。

一家人被赶进了逼仄的小屋里,连窗户都没有,张梅溪担心操劳之余也病倒了。

在斗争的日子里,黄永玉吃了不少苦头,妻子心疼不已,黄永玉总是能用自己的艺术才华宽慰妻子的心绪,房间没有窗口,那就妙笔生辉画一扇窗,白天挨了皮鞭子,晚上回来就当作笑话跟张梅溪讲了。

无论外界压力多么大,张梅溪自始至终都坚定地站在黄永玉身边,默默地承受着一切。

这份情,黄永玉曾在《老婆呀,不要哭》这首诗中深情地回应:

“因为你,世上将流传我和孩子们幸福的故事。”

孑然一身离家,却能在颠簸岁月中幸运地觅得良人,这或许是黄永玉一生最为珍惜的事,他虽然在事业上随性自由,但对待家庭和妻子,却异常地认真。

他画的一幅夫妻二人画像中,神情怡然自得,妻子摆弄花草,自己则一脸宠溺地看着她,并配文:“小屋三间,坐也由我卧也由我,老婆一个,左看是她,右看也是她。”

两人相互挟持、生儿育女,风雨同舟走过半生,只是天有不测风云,2020年,98岁的张梅溪还是先黄永玉一步离开了尘世。

他们的爱情虽没有轰轰烈烈,但却在细水长流和一生只爱一人的承诺中浪漫至极。

性情中人黄永玉,至死是少年

与表叔沈从文的内敛文艺不同,身上同样流淌着湘西血脉的黄永玉则狂野和豪放多了。他虽年少轻狂,但也心有所向,他真实地表达自己,依然对生活和艺术充满着好奇和豁达。

黄永玉的画不仅净化眼睛,更净化心灵。看似平淡的一幅画,细细品味之下却能参悟人生。

就拿他笔下的鸟来说,都别具一番韵味,颜色新奇大胆,神态更是栩栩如生,最精彩的是他的注释,直白而又饱含真理。

比如,这一副,他说:“在音乐上,嗓门远不如真挚重要。”这一点,其实放在与人打交道上也同样适用。

除了画鸟外,他还画过其它形形色色的动物,憨态可掬的猪、肥身尖爪的鸡、狡黠的老鼠、毛骨悚然的猫等等,每一幅画都线条流畅,笔触轻松,传神又达意。

比如,这一副,他说:“为善者常处于毁谤之中。”呆萌的猫头鹰配上这句警世名言,错乱却又显得难能可贵。

在人物的画作上,他也是别具一格,其中最经典的就是他为家乡“酒鬼酒”设计的人物形象,酒鬼背着“酒鬼”在醉行,陶瓶和麻袋瓶的设计一时间风靡市场,而他为“酒鬼酒”题的三句诗也一直传诵至今。

他给自己画的九十岁的自画像,敞着肚皮,光着脚丫,开怀大笑的状态,没有半点人至晚年的忧虑,相反给人传递出的全是喜悦和天真,可见,他从未把年龄放在心上。

除此之外,他还画过非常多其它的人物,《出恭十二景》中的不同人物刻画入微,人物所处的场景也颇有意思,每一幅都是一帧世间百态。

这样自然流畅的创作自然也给他带来了无数的荣誉和嘉奖,1978年,英国《泰晤士报》就曾用六个版面对黄永玉进行主题报道,他的作品在德国、法国、日本等国家巡展,并荣获了意大利最高荣誉奖“司令勋章”。

在中国,黄永玉也是标杆性人物,2010年《中国国家形象宣传片》中就有他参拍的部分。

2011年,在中国国家画院公布的16名首批中国国家画院院士名单中就有黄永玉的名字。

黄永玉一生最大的褒奖应该还是来自社会对他的尊敬和认可,大家都亲切地称呼他为“画坛鬼才”,他一生好友无数,金庸、汪曾祺、梁羽生等,都对他赞誉有加,黄霑就曾说他是个妙人,是个少年狂。

可即便成就和影响如此,黄永玉对自己的自述却是爱憎分明。他说自己爱喝酒交朋友,爱摆龙门阵,爱本地戏,爱好音乐,好书。讨厌失礼放肆老少,讨厌油皮涎着脸上门求画者。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他从不无病呻吟,更不故弄玄虚,他在艺术的世界中“玩”得不亦乐乎,在生活中更是越老越“顽皮”。

87岁登上《时尚先生》杂志封面,林青霞说黄永玉是自己见过九零后里最年轻的。

事实也如此,黄永玉经常玩到晚上一两点才睡觉,全然看不到八九十老人的迟缓。

而他在九十三岁的高龄还飙起了跑车,也是玩出了境界,就在所有人都为他捏把汗时,他笑得最开心。

他把有趣刻进了自己的灵魂,从少年到暮年,从未改变自己的热爱,玩出了不一样的人生。

即便面对死亡,他也是云淡风轻地说:“我的骨灰不要了, 想我就看看天看看云。”

如今,他真的走了。

抬头望蓝天,回头看云端,黄老那股至死也要做少年的模样,我们看到了无数的人生可能。

来日方长,当下亦最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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