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重读了一遍赫塔·米勒的随笔集《每一句话都坐着别的眼睛》,仍为她从罗马尼亚小村庄到诺奖领奖台的传奇经历感动。
这本书像是她个人经历的缩影,在有限的篇幅中,表达着对流离失所的动荡状态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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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
行文看似松散零碎,像一片一片梦境,最后却能拼凑出一幅完整的图景。在这幅图景的辅助下,她的个人经历也逐渐展露。
出生在偏远村庄的她曾在机器工厂当翻译,还去幼儿园教书。
对当时的她而言,所有的门似乎都没为她打开过,不知道未来如何发展时只好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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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自我慰藉的路径就像突然拥有了后视镜一样,不是在创作文学作品,只是在纸上写下来,为了获得一个落脚点,抓住生活而已。
写作成了她压抑生活中无可抑制的生命力和创造力,对声音和语言的敏感,想要抓住生活的强烈渴望都在文字中展露无遗。
杏树、手绢,她把生活中的意象通过敏锐视角熔淬成一篇篇锋芒毕露的文章。读过她的作品,就会惊叹这位女性的笔力,平凡的事物好像都能被她的文字激活。如同拥有生命,跃然纸上,直击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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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文字的触感还来自对印刷物的收集习惯,用收集到的文字制作自己的拼贴诗,让字句摆脱固定的意义与框架,随机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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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表示,说不出来的东西都可以写下来,写作是一种沉默的行为,由脑至手的劳作。
因此她的作品有着很多隐晦的暗喻,比如在小说《狐狸那时已是猎人》里用「理发师丈量头发,而头发丈量生活」来表现底层被偷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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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重异乡人的身份也让她多了一重旁观视角来看待。读完这本自传散文,再读她的小说,更容易进入她的文字世界。
一直坚持为被剥夺尊严的人说话,让她在 56 岁终于捧起诺贝尔文学奖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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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传统意义上的「出名要趁早」不同,文坛不乏这样的女性作家,并非一早就展露过人的文字天赋,而是笔耕不辍,在人生的后半阶段才确定与写作相伴。
在追逐诗意的过程中,她们将自己丰富坎坷的人生阅历投射其中,面对孤独、婚姻乃至时代的动荡,早已给出自己的思考和感悟。阅读她们的文字,不仅能在颅内构建身临自然其境之感,也对人生议题有了更开阔的理解。
拨开她们以女性视角创作背后的强大和软弱,或许更能体会她们笔下的主人公受尽苦难仍兀自绽放的力量,有多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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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莉娅 ·欧文斯
在自然气息中探索人性
去年大热的电影《沼泽深处的女孩》,改编自全球现象级小说《蝲蛄吟唱的地方》,作者迪莉娅·欧文斯如今已经 70 多岁,而整部小说正是她在古稀之年创作的虚构小说处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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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于 1949 年的迪莉娅·欧文斯,年轻时是一位生物学家,她和丈夫在非洲从事动物研究多年,主导了很多野生动物保护项目;
同时迪莉娅也一直在写作,曾担任《国际野生动物》杂志编辑,与丈夫马克·欧文斯合著过三本知名的非虚构作品,讲述他们作为野生动物学家在非洲的经历,都获得过很多奖项。
《蝲蛄吟唱的地方》绝对是一本让人一捧起来就舍不得放下的小说。
小说讲述了一个被家庭抛弃、被族群孤立、独自在荒野湿地成长的女孩基娅的故事。
《沼泽深处的女孩》剧照
诗意与野性都是小说的迷人之处。迪莉娅作为生物学家,她对自然尤其是故事中重要的沼泽和湿地的描绘美轮美奂。
月光氤氲抚摸浅深草林,鸟儿在睡眠划破空气的影子。读过的人都会被书中的描述感动,实在太美了,同时让人心碎。
《沼泽深处的女孩》剧照
迪莉娅创作的「沼泽女孩」基娅,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很多年轻女孩的共同困局,自卑孤独、容易被利用、容易被欺骗......
好在被沼泽抚养的基娅有着自己钟情的事:研究湿地动物。并且拥有保护自己疆界的野性和本能。
说教无趣,书有意思,推荐去看~
《沼泽深处的女孩》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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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萨克·迪内森
没有希望也没有绝望,每天写上一点点
一开始读伊萨克·迪内森的《走出非洲》,纯粹被她笔下的非洲吸引,细腻的描写让原始土地上的阳光、空气仿佛都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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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颜色几乎不是浅蓝,便是紫罗兰。云朵大团大团地簇拥着,如薄纱般轻盈,变幻莫测,不断地在空中氤氲、弥漫、缭绕。蔚蓝的天空生机勃勃,将近处的山脉与丛林都涂上了鲜亮沉郁的蓝色。正午的天空活跃万分,时而像喷薄而出的滚滚岩浆,时而像静静流动的潺潺碧水,闪耀着,起伏着,光芒四射。」
——《走出非洲》
《走出非洲》剧照
二十来岁时,她就在杂志上发表过一些短篇小说,受到不少评论鼓舞。只不过由于本能地害怕被困住,没敢继续往下写。写作于她而言,并非信手拈来。
直到第一次读赫胥黎的《铬黄》,到老她都没忘记当时的观感,就像咬了一口不认识但异常新鲜的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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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的眼界也曾困住她。当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从未有过去非洲的想法,无法想象一个非洲农场能让人待得舒服,直到迈入后她才发觉,上帝比人们拥有更伟大的想象力。
《走出非洲》剧照
她和丈夫在那里生活了 17 年,每一寸草地,每一颗星星,都可能见证她存在过的痕迹。
或许是冥冥之中对文字的感知力牵引着,她把自己在非洲生活了 17 年的经历和感悟揉进这部小说中,由此改编而成的电影也被称为「最坚韧的女性觉醒之作」。
《走出非洲》剧照
很喜欢电影中女主离开非洲前的场景。此前她婚姻破裂、庄园变卖,被重击多次,依然可以淡定地坐在空箱子前抽着烟,看着空荡荡的房子说道,「不需要华丽的水晶瓷器,不需要虚假的文明,不需要那么多执着」。
《走出非洲》剧照
此刻她终于明白什么最重要,是一个更广阔更多可能性的世界,让她在很多难熬瞬间多撑了片刻。
困局在此刻被打开,即便是最不自由的境地,依然有微小的选择可以做。
《走出非洲》剧照
这也是迪内森的内心感悟,后来村上春树在遇到写作困境时还引用过她的一句话来描述自己的创作:「我既没有希望也没有绝望,每天写上一点点。」
而她自己,也是每日备料酝酿,让每段文字逐渐成型,好好养护在曝晒锤炼,雷打不动坚持到老,才交出有信服度的作品。
《走出非洲》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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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门罗
把情感像剥洋葱般分出层次
同样以女性视角来感受生活并写作的还有爱丽丝·门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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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清冷空旷的加拿大,门罗的文笔带着对自然的敬意,当真实的个体被捕捉到,发生情感连结,也便有了被记录的意义。
门罗的家 ©nytimes
她坦言,写作过程中遇到的困难,总是让她心情郁闷,难以集中注意力。 但是写作的乐趣就在于,通过不同的方式将想讲述的东西尽可能全面地讲述出来,把故事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二十岁开始写作时她已经结婚,生活重心都在家庭上,很多早期创作,是陆陆续续在孩子的呼噜声旁,或者等待烤炉的间歇中完成的。
那时,没人认为女人具有自己独特内在的东西,也很难证明。
读她的作品,是需要时间和耐心的。要把电视机调到静音、放下手机、确认厨房关火之后捧起书本不再挪窝,把情感像剥洋葱一般分出层次来。
她曾表示,趁孩子们午睡时写作是很难的,但某种意义上说,当时并没有做好写作的准备,只是「排练」而已,如果二十五岁就通过出版小说迅速证明自己,说不定倒是件糟糕的事情。
这么多年,她从未停止过写作,就像每天必须走五公里一样,一周七天无休。完成一个故事,就会立马进入下一个故事创作。 在她看来,如果遵守所有好的规矩和习惯,就没有什么可以打败。
©thepapernews
为了避免对写作失去感觉,她从未停下。哪怕写了个失败的故事,但是对于写这个故事的重要性没有失去信心,对她来说就算胜利了。
就像《逃离》里在长期男权压迫下失去话语权却没能争取平等的女性,在家庭与自由、坚守与逃避中挣扎。门罗的女主人公们,总是真实反映着女性残酷的自欺现状和对独立意识和归属感的渴求。
正是始终把目光投注在普通女性的生活,不断从自己身上寻找灵感,让她笔下的女性真实鲜活,同时带来一种全新的认识世界的角度。
因此她被很多媒体夸赞为「当代最伟大的小说家」,并于 82 岁高龄在聚光灯的瞩目下成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Tengx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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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耕到老的女性作家们,把真诚地写作视为一种与自己相处的方式。
她们以及笔下的女性,都曾轻率莽撞地选择人生角色, 但最终拥有摆脱不变生活的力量。
人生的漩涡难以避免,但是我们总能找到那条更适合的路径,获得更多探索自我和世界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