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死亡般沉睡,又如沉睡般死去。
这下落势如破竹,宛如坠入地狱般迅捷。
这冲撞柔若棉絮,宛如升至天国般舒缓。
(资料图片)
温暖的记忆,冰冷的冲动,一切的一切都已远去,剩下的,唯有空虚。
摇晃,宛如被投入大海的一叶扁舟般。
救命!救命!
声嘶力竭地叫喊。明明叫喊了,在眼前铺展开来的,只有波涛汹涌的海,黑色的浪,黑色的空,黑色的死——小船底部开了个洞,让小船渐渐被拖入大海。
无法呼吸。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咕噜咕噜,咻噜噜噜——咕噜噜。
无论怎样竭尽全力地挥舞手臂,却只是徒劳地拍着水面。
「你能用手抓住的东西,一件都没有。要说为什么的话,你是一幅空壳。只是空壳(empty)啊。」
少女的内心深处传来的窃窃私语。
也许吧。因为明明就要这样死去,脑子里却仍旧是一片空白。
冰冷的手抓住了少女的右脚。
强劲的,把她拖向深海之中。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活下来,活下来,活下来,活下来,活下来,活下来。
一切都是空壳的(empty)。
不是任何人(nobody)。
下沉、下沉、下沉。少女向着没有尽头的黑暗空间不断下沉。
痛苦,疼痛,空虚,害怕,煎熬…………寂寞。
忽的,少女睁开了眼睛。在深黑的海底,有一道微弱的光芒。
忘却了落水的恐怖和溺水的痛苦,少女朝着那道光辉游去。
无论多痛苦,多难受,只要朝着那个方向就能够忘却那些恐怖和痛苦。
少女对这样的自己稍稍有些惊讶。
「快点,快点,快点。要是现在不抓住那道光辉的话就永远都触碰不到了哦。」
就像这样,少女鼓舞着自己。
用震颤的手,握住了那道光芒。
那是非常微弱,但的确闪耀着光辉的东西。
那是不应属于自己,也不应被允许拥有的光辉。
◇
「如果沉眠即是死亡的话,那么苏醒便是活着。活着,也就是思考。」
少女思考着这样的事。
「————————啊啊。」
那是通向现世的联结。她慢慢地支撑起上半身,用力地伸了个懒腰。但是少女的睡意还没散去,于是她又慢悠悠地躺下了。
「呐————————————————」
这是只在打盹的时候才会发出的,与其说可爱,不如说是极其稀奇古怪的叫声。
但是在因为对这不知道为什么听上去像是猫叫一样的声音感到很满意而想要再发出一次声音的时候,她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这是哪?」
睁开眼后,少女慌张地支起了身子。支起身子后,她的精神便受到了冲击。不,与其说是冲击,不如说是空壳比较合适吧。
不知道。如果连现在自己究竟在哪里都不知道的话,「……我是谁?」
说到底,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鞋子,好好地穿着。衣服,好好地穿着。眼镜,没有戴。
胸部,有。
所知道的东西,只有这些。
暂且,明白了自己是女性。自己穿着白色的衣服,也勉强明白了。而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其实这些事情怎样都无所谓。
想到自己刚刚所说的话都太鸡毛蒜皮了的无名少女捧腹大笑了起来。
——接下来。
「笑也笑了。不过啊,之后怎么办好呢?」
无名的少女冥思苦想着。她啪啪啪拍了拍自己的头,试着回想关于自己的事情。
……好似被浓雾包围着的感觉。或者说,像是自己重要的东西被悉数掠夺走一样的记忆。
少女环顾四周。
像是专门设计过一样的精致的小巷子。不对,普通的小巷的话多少会有污渍和脏东西。
这个地方简直连一粒灰尘都没有。
对这幅景象,少女不可思议,无法冷静。无垢的巷子,仿佛就是在拒绝着自己一样。
被纯白无瑕的墙壁在四面八方围起来的样子既像被关押的囚徒,又感觉像是其他的一些东西。
「总之,去向谁打听一下吧。」
就算一直思考也没什么结果,缩在这个地方不动也解决不了问题。既然这样,除了前进就别无他法了。
她迈出了步子。
从巷子离开,走到外面。
「————————」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眼前是不熟悉的街道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四周连一个路人的人影都没有,这就不是用「没办法的事情」能说得通的了。
无人的街道。信号灯闪烁着,店铺开着。
但是却看不到最关键的人。甚至连一只野猫,都没有。
「请问有哪位在吗!」
少女站在马路最中间,大声地喊着。却没有回答。
「hello!你好!ni hao!」 (多拉泽:ni hao是汉语发音)
没有人声。
没有物声。
没有人影。
是时间停止了呢,还是人类灭亡了呢。
忍受着这蔓延开来的不安,无名的少女行走着。
因为仅仅是行走还不够,少女跑了起来。
「有——谁——在——吗——!」
就算来回跑到气喘吁吁,也没有找到任何人。
这个街道中还活着的,只有自己——。
一阵头晕目眩。虽然没有记忆,但是自己的常识却在提醒着自己「有哪里不对」。
街道上不应该空无一人。
明明这样的奇怪,明明应该是很奇怪的。
「怎么办。是梦?一定是梦吧,这种事情。」
她失去了平衡,倒了下去。明明她横倒在了道路的正中央,却连一个来责怪她的人都没有。
无名的少女努力忍住想笑的冲动。她意识到要是这样笑出来了,大概会一直笑到死去吧。
这绝对是梦,少女如此祈祷着。因为是梦所以街上没人,因为是梦所以没有记忆也是正常的。
醒来的话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应该会回到平凡的日常——虽然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常,并不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之中就是了。
倒下的少女望向天空——看到了耸立的建筑之后,她猛地坐起身子。
「……要是从那上面看的话……」
要是在楼顶上眺望的话,应该能看到小镇的全景了。
少女冲进身旁最高的建筑物里,慌慌张张地爬上了楼梯。
没事的,只是错觉罢了。路上只是偶然没人罢了。
说不定附近有什么祭典,所以这里才一个人都没有。
这栋建筑也是,应该只是偶然没有人在而已。
在楼顶看的话一定立刻就能明白的。能清楚知道还是有人在的。
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因为刚才摔的那一下,被撞到了的小腿非常的疼。
因为感觉到了痛,这一定不是梦。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楼顶。打开门后,不知是咖啡店还是别的什么的像是露天咖啡馆一样的地方,里面摆放着装饰漂亮的桌椅。
……一个人也没有。
「但是……!」
在少女抓住护栏,看到眼下那铺展开来的景色后——她绝望了。
没有人在。难以置信的是,在这宽广的小镇里,除了自己之外的生物,哪怕只是一个人,都并不存在。
少女的心挫伤了。从这残酷的现实来看,难道说,自己永远都出不去了……?
咔咚一声,除自己以外的声音响了起来。
——事后来看。
——少女或许应该称此为厄运。
但是,对于这个时候的她来说,这正所谓奇迹。
「…………有,人,在?」
黑红相间的灵装让人感到一股冰冷彻骨的美丽。
艳丽的黑发,像是精制的陶人偶一样的亮白的皮肤、奢华的体形。
被此吸引了目光的少女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点。正常来说,会优雅地伫立在烟囱上的人,应该是不存在的。
她的美貌,毋庸置疑地能够使人自动地忽略她的异常。
啊啊,蔚蓝的天空作为背景真的是可惜了。
少女这样想到。和她最为相配的,一定是只有微弱月光的昏暗黑夜。
「……一下。」
「……打扰一下!!」
打招呼的下一个瞬间,咚的一声。强烈的风压从耳畔擦过。
「?」
少女呆然若失地歪了歪脑袋——和她视线相交。
眨了下眼。
「抱歉。」
银铃般的声音。睁开眼后,少女看到从烟囱上轻飘飘地降落到地上的黑衣少女近在眼前。
随后,少女注意到了她真正美丽的地方。
——是眼瞳。
黑衣少女的左眼上映刻着时钟。秒针咔嗒咔嗒咔嗒地转动着,旋转一周之后,咔擦一声,分针移动了一格,与此相呼应,时针以肉眼难以看清的缓慢速度转动着。(译注:本句中,全DAL组一致认为分针和时针疑似为作者笔误写反。翻译过程中我们已经自行进行了调整。翻译句中分针对应原文的时针,翻译句中的时针对应原文的分针。)
精密运作着的东西是美丽的。
若是还闪耀着光辉的话就更上一层楼了。
黑衣少女浅浅地笑着说道。
「不小心,开了一枪。」
开了一枪?少女歪过脑袋对此表示不解。
卖?打?开枪?(多拉泽:这三个词日语同音)
被开枪了。
仔细一看,黑衣少女的手上握着一支样式古老的短枪。
回头一看,咖啡店的桌子已经被打碎了。
「朝我开枪了?」
「开枪了哟。」
少女一下子瘫软了下去。黑衣少女嘻嘻嘻地笑着说道。
「……没错,还活着呢。你。」
一脸茫然的少女询问道。
「……你是,天使?还是恶魔?」
「说的是呢,总的来说是恶魔吧?对你来说应该是这样的。」
恶魔噗哧一声微笑起来。的确,这个笑容,丝毫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不。我觉得是天使,对我来说。」
面对少女的话语,恶魔瞪圆了眼睛。
少女继续说道。
「……我没有名字。一片空壳(empty)。你的名字是?」
「……我的名字是,狂三。」
黑衣少女像是祈愿一样,说出了那个名字。
「我的名字是,时崎狂三。」
◇
「这样啊,空壳(empty)你倒在了小巷深处吗?」
狂三赤红的眼瞳,像是射穿标靶一样注视着无名的少女。
「是的!然后那个,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谁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在!」
面对脸上浮现着冷漠表情的狂三,空壳(为了方便起见,而且除了这个名字之外也想不出更合适的了)喋喋不休地说着。
「请不要把问题放在一起说可以吗?」
「啊——,唔——。那么,我是谁?」
面对嘻嘻笑着的狂三,空壳依旧不肯罢休。
「关于你的名字,我一丁点都不知道。」
「说的也是呢!」
「但是,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存在。」
「不知道我是谁,却知道我为什么会存在?」
空壳带着茫然若失的表情歪头不解。
狂三爽快地宣告,「我也是,同时你也是。我们都不是人类,是被叫做精灵的存在。」
「……精灵……」
精灵,狂三是这么说的。
虽然理由不明,但是空壳不知为何却能够领会这个词语。
「你,在其中是被称作准精灵的种类。」
「准精灵……吗?」
「没有精灵那样强大的力量,是比人类更加虚无缥缈、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的存在喔。话虽如此,但因为不是人类,所以不会生病。不会饥饿。也不会发生交通事故。可以在空中飞行。也相应地能够使用厉害的能力哟。」
「真的假的!?」
那真的很厉害。不愧是被赋予了精灵的名号。
「不过因为你刚刚出生所以是做不到的。」
「我倒……」(多拉泽:原文がくり!汉语读音近gakuli,表示因为受到打击而突然失落,表示感叹时中文没有对应词语。)(因此校对后我选择卖萌翻译法。)
狂三嘻嘻笑了起来。空壳的反应似乎让她感到很愉快。
「另外,这里是只有精灵居住的世界,是曾为人类的生物们居住的,名为天国的地狱。——被称作邻界喔。」
「……邻,界。」
名为天国的地狱,是曾为人类的生物——精灵居住的世界。
「当然,即便在这个邻界,要生存下去还是很困难的。虽然死不了,但是生存下去很难。顺便说一句,没人会照顾你的喔。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想办法,就是这样。」
「监,监护人之类的呢?」
「据我所见,还没有过有大人样的大人呢。」
「那……那,那个,怎么说呢,难不成。没有记忆,也没有亲属的我要。」
这不是绝望吗?
这不是地狱吗?
「那,询问结束了吧。那么,请走吧。我很忙的。」
「但是看起来很闲。」
「仅仅是约人碰面而已。……看,来了。」
是谁来了吗,空壳转身向后看去。屋顶的门处,没有人。
空壳这么想着的瞬间,声音从空中倾注了下来。
「叫我来的人是哪一个?」
在空中响起的声音。空壳慌张地看向上方,又有一位少女伫立在那里。
是一位白与青的少女。
发型是像昆虫的触角一样尖细的双马尾。略短的裙摆随风飘动,看着让人有些着迷。而且重要的一点是,她正悬浮于空中。
「在空中……飞……」
「叫你来的是我。」
狂三向前迈了一步。
「看起来是呢。那边那个孩子呢?助手?」
「放着她不管也没关系喔。因为只是刚形成的空壳(empty)而已。」
啊,在空中的少女像是理解了一样点了点头。
「这样啊。那么,是你把我叫出来的,这样认为可以吧。」
「诶,就是这样。戌井梦眼小姐。」
戌井梦眼,被这样称呼的少女浮现出自信满满地笑容宣告道。
「我可不打算把刚形成的卷进来。到空中来吧。」
「了解。」
咚,狂三轻轻蹬了一下混凝土地面。仅仅凭这个动作,她的身体便轻飘飘地浮在了空中。
「啊……」
空壳不由地发出了声音。梦眼嘻嘻笑道。
「像是被抛弃的家养小狗一样的表情呢。」
「明明还没被养过就被驯服了,不得不说是条废狗呢。」
过分的说法。
「我想问的事情,还像山一样多呢!」
「……我知道了。那么,请在那里等着吧。马上,我就回来。」
「哈啊。那个,你们在干什么?」
面对这个询问,狂三和梦眼一同笑了起来。笑着,并带着可以说是爽朗的表情宣告道。
「互相残杀。」
两人一转眼,就像鸟一样飞到了空中。
空壳把脸贴在扶栏上拼命的注视着——总算,她确认到了像火柴棒一样的两人的身影。
时崎狂三和戌井梦眼正面对面飞在空中。
片刻之后,茫然站着的空壳,因为突然的巨响而惊得缩紧了身子。
漂浮在空中的两人,开始在空中「飞舞」。
虽然目前情况是这样,但仅仅如此的话还在容许范围之内。
无论是在空中飞行,还是在无人的街道与人相遇都是充满奇幻的。但,
两人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真的……在互相残杀……」
用枪射击。
在空中翱翔。
以剑刺向对手。
这也就是,无论用什么样的语言去修饰都是彻底的互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