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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脱学徒状态 获得自我主张（主题）

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并不仅仅是一些具有中国元素或中国色彩的学术，而是摆脱了学徒状态并获得自我主张的学术。只有这样的学术才谈得上自主知识体系，才可能真正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和中国气派。

具有自我主张的学术大体上以两个特征为标志。从形式上来说，它是讲中国语的。德国哲学家沃尔夫在哲学上并没有太大的创造，但黑格尔给他以很高的评价，因为他第一个用德语写哲学，“他开始使哲学讲德语”，此后才有德国古典哲学的伟大繁荣。从理论的实质方面来讲，自我主张的学术必须能够摆脱外在反思的思维方式，从而能够真正深入于特定的社会现实之中。在这个意义上，构建自主知识体系的任务就意味着从外在反思中摆脱出来，从而能够深入于特定社会的实体性内容之中，特别是能够深入到当今中国的社会现实之中。

构建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绝不意味着拒绝对外学习，自我主张的学术是要使学来的东西成为能思的和批判的，也就是说，成为立足于自身之上的。这需要经过“文化结合的锻炼”。黑格尔在讲到古希腊文化的创造时说，古代希腊人既有自己的传统，又面临着当时更加强势、更加优越的东方文化；正是因为经历了文化结合的艰苦锻炼，希腊人才获得了应有的活力，并开创出他们胜利和繁荣的时代。关于这一点，尼采讲得更加清楚。他说:希腊人有一度似乎要被外来的文化压垮了，他们的宗教几乎就是各种东方宗教的一场混战，有埃及的、巴比伦的、吕底亚的、闪族的。但希腊的文化终于没有成为机械性的文化或装饰性的文化，因为他们牢记了德尔菲神庙“认识你自己”的格言，他们由此获得了文化上的自我主张，从而整理好“那堆外来的杂物”，而没有长久地做东方的追随者。事实上，中国在历史上也经历过这种文化结合的锻炼，即佛教的中国化。这一点对于当今构建中国自主知识体系来说，具有重要启发意义。

(吴晓明，作者为复旦大学文科资深教授、哲学学院教授)